东方之蚁
——观陈训勇画蚁有感
赵澄襄
在东方的思维里,蚂蚁是勤劳的化身。我们这个年纪的人,童年里或多或少会在长辈、老师那里,听到有关蚂蚁蜜蜂如何不辞辛劳,觅食采蜜的故事,故事宣扬了不怕吃苦、辛勤劳动,靠自己双手创造美好生活的人生观。
记得我小时候,在听了不少关于蚂蚁的事迹之后,清晨或黄昏在自家阳台上也印证了这样的道理:蚂蚁们常常排着队,驮着比身子大的食物,在我眼前经过。不知小时候的顽皮打乱过多少这样的阵容,但是蚂蚁勤劳的本性却深深感动过幼小的心灵。
后来读了一点书,知道蚂蚁世界也是有等级的,这些不停劳作的是工蚁,它们是“沉默的大多数”,这个发现使我联想到人和人类社会,这时对蚂蚁,确切说对工蚁的敬佩上升了一个层次。多少年后,当我在北京“醉艺仙”艺术品店(当时还没有潘家园旧货市场哩)看到一只可爱的蚂蚁小摆设时,立即买下,后小蚂蚁跟随我几度搬迁,如今还蛰伏在家之一角。即便如此对蚂蚁有好感,但却不曾想到用画笔去描绘它。在我的印象里,除了童话故事插图或科普挂图,鲜有画家倾注心血去画蚂蚁,偶尔为之的有,如马来西亚的健一小姐。所以最初看到陈训勇专心致志画蚂蚁时,是颇为惊奇的。
几年过去,陈训勇画蚁的劲头和架势越来越大,俨然一个蚂蚁专家,据说为画蚁披阅典籍,潜心研究,为小蚂蚁归纳出“五德”,放开笔墨“大肆渲染”,歌之咏之。以至于用怀疑的眼光打量训勇画蚁的人不得不钦佩起来,这老兄并不是当了企业家,攒足财富之后想找捷径重回画坛,必须选择一种少有人涉及的题材,而是真正从小蚂蚁身上得到过启示。蚂蚁虽卑微却具有旺盛的生命力,他从蚂蚁身上折射出自己的人生,从早年的贫寒,学艺的坎坷,创业的艰辛,到富有之后对人生的反思,训勇心中的平民情结,在蚂蚁身上找到了契合点,他终于灵感爆发。
他用水墨画蚁,用大写意,力求神似。其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早年训勇可是画工笔花卉的,在汕头花纸厂后面那陋巷小屋里,他用几个月的时光磨出一幅大画,当时谁都觉得不可思议,现方恍然大悟,当年训勇就是以蚂蚁啃骨头的精神去画工笔的,如今蚁画画到中国美术馆去,已不再是神话了。
看过训勇许多蚁画,感受最深首先是他在蚂蚁身上赋予许多哲思,在这些作品标题中,如《堪为人师》、《百尺竿头》、《山可移也》、《生命之船智慧之舟》、《万蚁一心》等等,从中可读出丰富的内涵,其命题是立得住的;二是他的表现形式,刚开始相信很多人想不出一只蚂蚁身上这几个墨点点还能变出多少名堂来,在笔墨处理上是有相当难度的,如今面对这些将要进军中国最高美术殿堂的画作,构图上的巧妙不说,单是笔墨的变化,就已淋漓尽致令人眼花缭乱,浓、淡、焦、宿、破,莽莽苍苍,这弱小的渺小的微不足道的稍瞬即逝的芸芸众蚁,在陈训勇的笔下,汇成生命的诗篇,心灵的乐章。在这儿我忽然想到,这大批作品还是在商务繁忙的状态下出品的,陈训勇竟然用蚂蚁精神几乎颠覆了孟子那著名的“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之理论。
陈训勇用东方的思维去赞美这种平凡微小的生物,让人读后不禁屏住呼吸,低头望望脚下,会不会因为你的粗心踩死了一只可爱的小蚂蚁,会不会因为你的冷漠忽略了身边美善的事物。我想,一个画家的画,能让人读后引发共鸣,有所联想,品出生命的味道,就已足矣,哪怕描绘的是一只蚂蚁。
2007年6月7日急就于汕上澄境居
赵澄襄:中国美术协会会员,汕头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